可以当她们的奶奶。
和前几世的惨状相比,她已经过得很不错了。
何况她原本就是个生性冷漠的怪物。
从高一到高二,黎大开一个朋友都没交到,也一次霸凌都没反抗,她根本懒得折腾,对她人漠视的同时也忽略自我的伤口,唯一的目标是熬到高考以后把题目背下来,然后就自杀重开。
直到升入高三,她遇到了a班的钱花花。
一个也被霸凌的倒霉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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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花花太笨了。
黎大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顶楼的女厕所里,钱花花外套被污水打湿,裤子上全是血,黎大开一边准备换个厕所一边心想这帮人终于还是犯下了刑事案件,没想到还没后退几步,钱花花健步如飞地跑过来,抓住她泪眼汪汪。
她说:“同学!你有没有卫生巾啊!!”
黎大开莫名其妙。
交出去的卫生巾像一张听故事的门票,附送的礼物是钱花花一厢情愿的友情。一听才知道,钱花花被一群男生逼到角落,本来已经做好打电话报警的准备,谁知道推搡之间她肚子一疼,经血突然涌了出来,血呼啦差地一大片。
有贼心没贼胆的败类们以为惹出了什么大事,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于是她便一个人被留在这里,成了这幅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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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着小门,黎大开面无表情地把校服递进厕所隔间,听到里面的人说着说着就哭起来。
“…幸好…幸好你来了……”钱花花说: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
黎大开没有应声。
“做女生真辛苦啊,如果我不是女生就好了…校服…我暂时用来遮一下,明天洗干净之后就还给你…”
黎大开还是没有应声。
“你都不知道,嘿嘿…”钱花花又笑:“刚刚你出现的时候,特别像个救星……”
“我不是。”黎大开终于打断她。
像是被吓了一跳,隔间里的钱花花瞬时闭上了嘴。
黎大开站在外面有点苦恼,觉得这女生未免太过情绪化了,哭得快笑得快,连停下来也快。
看来是真受了很大刺激。
转过头,她眼睛淡淡地扫过地上那一小滩血。
“…你月经量还挺大。”莫名其妙的,她忽然没话找话。
“是吧!”钱花花一把推开门:“我一直怀疑我血流得比别人多,但我没有证据!”
她终于从门里露出头来,黎大开这才又一次看到她的脸,那上面满是眼泪,从额头到鼻子红成一片。
简直像过敏一样。
尽管如此钱花花却仍在笑着,好像已经不在意刚才的尴尬了,只是絮絮叨叨地说:“我妈妈经常不在家,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讨论这个…”
潜台词是,她没有朋友。
碰巧,黎大开也没有。
“…我的意思是,”
黎大开顿了顿:“是你的月经救了你,不是我。”
所以不要恨自己是个女生。
女生很好。
天生浴血而来,常年与流血相伴,她们每个月都熟练处理的小烦恼,在另一种性别的眼里却是天大的恐惧。对于一次次在血泊之中死去、又一次次于寒夜里醒来的黎大开来说,处理月经简直就像重生前的浴火演练。
她以前也曾是害怕血的,直到她第一次活到十三岁。
站在厕所里,看着内裤上初潮的血迹,年幼的黎大开蓦然想起自己因精神崩溃而反复自杀的那几世,同样鲜红的血在寺庙里流了一地,混合着沙砾与污泥,阴沉地倒映着那遮盖了神的幕布。
于是她就想,我好像又死了一次。
死了,然后活过来。
没什么可怕的。
后来再重生,她又回到了七岁半的那个年纪,有同学在课堂上划伤了手,她随口提醒:“你不要用热水泡袖子,血液凝固之后更洗不干净。”
简单一句常识,把一个班都唬得够呛。黎开杀过人的流言在小学生之间疯狂地流传起来,阴差阳错地帮她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安逸的一个校园童年。

